“古代皇帝取暖靠女人?”
是搜索结果瞎说吗?
秦始皇壮年四十岁时,住进了秦离宫兴乐宫大殿。这里建有筒瓦相扣的火墙,因为怕冷,他与火墙相伴取暖。
汉高祖刘邦登基后,重修兴乐宫改名长乐宫,火墙继续存在。这处宫殿就在如今西安城区西北角靠近二环,器宇轩昂的汉高祖怕冷,火墙延续用了下来。
是谁给了唐玄宗和杨贵妃冬天跑到华清池泡温泉的勇气?是战胜寒冷的毅力和纯粹。
在西安生活过的皇帝都怕冷,更何况我们普通人。
冷,怕冷,是西安人绕不过去的坎。代代如此,年年如此,今年更如此。
这几天手机通知里,接到最强降温的消息很多,降温幅度在8℃左右、最低气温-7℃。还有人说“出现强降温极端天气”,上网一查,竟然是前几年气象专家对当年气温趋势的预测。
两千多年来,无论是考古发现,还是器皿用具继承,甚至古代诗词,总是可以找到西安天冷、要取暖的翔实证据。
金文大篆体,是我国古代秦朝时期一种刻写在钟鼎等铜器上的大篆体文字。冷字,看着都发抖。
1 西安取暖史就是人类御寒进阶史
在中国历史记载中,一直都有西安参与的故事。冷的记载,也一直和西安有关。
太远说不清,秦朝时通行的篆字中,这个冷,看着就难受。联想到秦兴乐宫的筒瓦火墙,就像是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靠着火墙。
秦代不仅仅有火墙,同时期宫殿中还有壁炉,看来室内御寒已经成了顶级阶层的生活必需。
有考古发现,秦代还有燎炉,样子就是长方形的金属炭盆。有铭文记载,燎炉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出现,这器皿似乎只有取暖功效。烤肉?想多了,更别说这么小的烤肉就一个人吃?
说到汉代取暖,还是看看《西京杂记》。划重点了,有事没事看看《西京杂记》。
《西京杂记》是本历史笔记小说集,写西汉的杂史,事无巨细多有编纂。
其中记载:
说汉武帝冬天使用的温室殿,花椒抹墙,羽绒帐子,地上铺毛毯。三个线索一推敲,这就是怕凉,使出的保暖措施。
《汉宫仪》说的更清楚,“皇后称椒房,以椒涂室,主温暖初恶气也。”翻译过来,就是用捣碎的花椒做屋子的保温层,同时净化室内味道。那时候没空调更没有换气设备,花椒抹墙一举两得。这其中,怕冷保温还是关键。
不知道是冶炼制造业进步,还是人们越来越娇气,西安这块土地上的朝代更替,也是取暖设备人性化设计的快速提升。各式样熏炉、手炉甚至足炉层出不穷,在考古物证中,各朝代的取暖设备从来没有缺位过。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考古中,茂陵阳信公主墓发现有椭圆状“铜温手炉”,盖子和炉身还有铭文:“阳信家铜温手炉盖”、“阳信家铜温手炉”,还是烧炭取暖。可见取暖设备对当年这些贵族的重要程度。
常规取暖全靠炭火、柴火,这是直到明清时期的主流,只是器具和形式有些改变,不过换汤不换药,瑟瑟发抖全靠烤火。近些年随着能源使用便捷,暖气、空调之类才进入普通人视野,可在如今在乡村,火盆炉子还在发光发热。
2 取暖奇招不止泡温泉、穿纸衣
西安东早有温泉胜地华清池。可据考古判断,这块区域有六千年温泉使用史和三千年皇权阶层建筑史。
到唐朝时期这里就成了冬季行宫,如果看唐诗,就能感觉到唐代皇帝和温泉有着特殊感情,其中唐玄宗最甚,几乎每年冬天都要泡,还是长泡。
冬天泡在热水里,御寒是基本要义。饱暖思淫欲,唐玄宗在温泉里就典型代表了一番,在宠臣高力士运作下,几趟温泉泡下来,寿王妃成了杨贵妃,长了一辈,当然这是后话。
“以肥为美”的杨玉环冬天热衷泡温泉,说明胖人也怕冷,当然,西安王宅皇宫冷僻哇哇也是不争事实,否则谁愿意陪着糟老头子们下汤池。
唐代诗人朱湾在《忆长安·十一月》把西安的农历十一月写的很冷,穿着裘皮大衣围坐火盆,天寒地冻可想而知。
翻看历史典故,唐代的人对冷的吐槽最踊跃,也是御寒野路子招数最下贱的。
妹妹成了杨贵妃之后,哥哥杨国忠御寒的排场也大了起来。冬天出行为了御寒,他搞出一套“肉阵”。五代王仁裕的《开元天宝遗事·肉阵》中记载,杨国忠冬天挑选身体肥胖婢妾站自己前面挡寒风,也称“肉屏风”。
这本书里也记录奇葩的唐玄宗李隆基弟弟申王李撝,“每至冬月,有风雪苦寒之苦,使宫妓密围于座侧,以御寒气,自呼为妓围。”
唐代时,除了秦岭山中的猎户,劳苦大众的普通人家消费不起几金起步的裘皮大衣。长安城里最实用的御寒冬衣就是纸裘,耐拉扯的粗制麻纸双层揉皱,里面填充麻絮、兽毛。纸裘流行于唐宋长安的寒季,是贫民士子御寒必备。
白居易做了一件布裘,赶紧做诗《新制布裘》记录。可见一件棉大衣,对正处渭河边的白居易有多温暖。不过这样的棉袍在当时十分罕见贵重,因为棉花直到宋元时期才在中原陆续大面积种植和使用。
随着棉花大面积普及,棉衣棉裤登陆及身,让西安的冷不再那么多被记载。但口头上的冷,却从来没有断过。
西安年极端气温变化趋势,极端最低温是明显上扬的曲线。来自《西安市近60年降水量和气温变化趋势及突变分析》,作者李斌, 解建仓, 胡彦华, 姜仁贵
3 如今西安仍处在变暖周期中
古书上说汉唐等时期冷的厉害,可那时候的冷到底有多冷,想得到准确温度是不可能了,毕竟摄氏度温度计是18世纪初期才出现的。
不过温度是可以衡量和横向比较的。相比于国际较多引用的挪威雪线高度数据,中国各朝代文献记载的植物分布和开花结果具体时间刻度也有极好比较价值,利用植物准确记载和迁移变化可以很好衡量温度的高低,这就形成了中国物候学。
《吕氏春秋》一书中《任地篇》记载很多物候特征,
按照清朝人张标的研究对比,秦时春初物候要比清初早三个星期,耕地都要早二十多天。是什么让秦朝人早些下地耕种,不是勤劳,是天气热了。
汉代司马迁的《史记》《货殖列传》中记载到:“蜀汉江陵千树橘;……陈夏千亩漆;齐鲁千亩桑麻;渭川千亩竹。”渭川就是今天的西安北部草滩周边,上千亩的竹林野蛮生长,如果没有温度保障是活不下来,这样一看似乎温度也比如今的同季节高。
西安1959—2008年夏天日数、热夜日数、霜日和冰日变化。来自《西安地区近50年极端气温变化研究》作者赵景波, 程勇, 周旗, 马晓华
隋唐时期平均气温也肯定高过现在。唐玄宗李隆基在皇宫和曲江栽梅花,在蓬莱殿前种植柑树并分食也都有明确记载。这两种作物对最低温度是有限制的,再说唐代也没有塑料大棚种植的记录——塑料那时候也没有合成出来。
作为中国物候学开创者竺可桢利用详尽数据和古籍、方志记录等推演出中国近五千年来气候变迁的特征。认为从仰韶文化到安阳殷墟的二千年间,黄河流域的年平均温度大致比现在高2℃;此后的一系列冷暖变动,幅度大致在1—2℃,每次波的周期,历时约400年至800年;历史上的几次低温出现于公元前1000年、公元400年、1200年和1700年;在每400年至800年的周期中,又有周期为50—100年的小循不,温度变动的幅度0.5— 1℃;按照竺可桢的推演和论证,汉、唐等鼎盛历史时期,西安的平均温度都比现在高。
换句话说,秦、汉、唐等文人骚客和皇宫贵族的口口声声冷,是缺乏换位思考,他们所处年平均气温、冬季寒冷程度,还是比今天的西安要暖和一些的,甚至是许多。
他们一味喊冷,或许跟当时的取暖御寒手段单一有关,花椒墙、纸袍子,烧炭还要透风,想想也确实没谁了。白居易做了件布裘,能坐拥一天的快乐,不知道一件羽绒服上身会有什么感受。
喊冷,在西安这块土地上两千年来似乎没变过,如今朋友圈的降温频发就是佐证。
在《西安市近60年降水量和气温变化趋势及突变分析》、《西安地区近50年极端气温变化研究》等专业领域研究中,研究人员依靠详实数据得出结果表明:西安地区1959—2008年间气温总体呈上升趋势,尤其暖夜日数上升最明显,极端最低气温也呈现上升的趋势。
从五千年来的气温记载中可以看到,如今西安的平均温度低于秦汉时期。近五百年来,西安的平均温度不断升高,但依旧低于秦汉时期的温度。
西安最低温-20.6℃的记录,估计要保持很久很久。但这不能改变西安怕冷的聊天方式,要想心里暖,快把秋裤穿。
西京杂记 撰稿:解码
编辑:Cindy 撞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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